第(2/3)页 还得呆一阵,有的是机会多接触。 苏夏嘿嘿笑,那会也没别的意思,只觉得茫茫人海中再度相遇太难得。她想多了解他,再抽机会来报答他。 不过目前好像…… 对方不太需要。 第二天上课前苏夏有些莫名的小紧张。 刚一跨进教室,声如洪钟那声“老师好”吓得她瞬间不敢动。 声波、太浪、摇晃,苏夏差点掉地上。她稳了稳脚跟,看着一排排坐姿端正超气十足眼睛亮晶晶的小萝卜头,怯意瞬间散去,重新充满了力量。 连着几天每个人都早出晚归。 苏夏和乔越几乎没时间见面,偶尔一起吃饭她却没勇气再找他说话,几天之后一点进展也没有。 而短时间的适应期一过,除了语文和英语,美术、品德和音乐也成了肩负的对象。 一个教室坐了整整6个年级17个小学生,她教一年级的3个小朋友认拼音的时候,就让别的年级做阅读,教六年级写作文的时候,就让小朋友们练方块字。 几天这么一下来,以前没有做过这一行没掌握到发声的诀窍,喉咙开始红肿,连着说话都有些沙哑。 然而有一天苏夏上课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水杯里被倒满了温热的水,打开时里面飘出竹叶嫩尖的气味。 6年级的班长陈春娟站起来:“老师您辛苦了,这是我们从竹子里抽的嫩芽,奶奶说喝了这个好。” 苏夏感动得当场哭出了声。 这些孩子全部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。父母外出打工,有时候一年到头回不去一次。孩子们或许经历得很多,虽然没有看过什么听过什么,却懂事得格外早。 让人心疼。 当最后一个学生打扫完教室离开,苏夏坐在破旧的小板凳上沉思。 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,问她能不能帮她取一笔钱出来买成笔和本子,托人邮寄到镇上她去取。苏妈妈二话不说地答应。 心底有些慰藉,她托腮坐了会才意识到教室是没有窗户的。 有窗口却没有玻璃,横着几根木头条算是挡风,却挡不了越发刺目的光线。 想起上午坐窗边的小男孩脸色的两个红团团,她想了想,准备将教室改造一下。 苏夏把房间里剩余的报纸全部拿了出来,风风火火地跑过宿舍区跑到教室里。恰逢乔越今天回来的早,拎盆洗了个澡,脖子上搭着一根毛巾往回走。 他眼睁睁地看着苏夏从身边跑过却没停下来打招呼,侧头看了会再歪过去。 唔。 剧情有些不对。 以前乔越严重怀疑苏夏是不是按了一个叫“发现乔医生”的雷达定位器。否则为什么每次无论隔多远,她都能热情地冲自己招手。万年不变的是“乔医生,乔医生!去义诊啦?”和“乔医生回来啦?”两句话。 只要是自己回一个“恩”,她就能笑得眼弯弯。要是他多说一两句,这个小丫头的嘴都要高兴歪了,那双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简直就像…… “汪汪。” 学校守门的大黄摇头摆尾地过来冲他打招呼,圆溜溜的眼和那双重叠,乔越放下盆忽然想起一个词。 狗狗眼。 嘴唇勾起一个弧度。 坐了一天很想活动活动,乔越掰了下手腕却下意识往瓦房教室边走。 苏夏把报纸撕成a3纸大小,挨着去糊窗户洞。糊了一圈后觉得顶上那一层或许也要处理下,可她身高不够,不得不踩在桌子上去贴。 为了采光好一点,只贴一半吧,保护视力人人有责…… 苏夏贴得开心,探身出去桌子吱呀作响。 乔越路过门口就站了会,看着那个身影在桌子上踮起脚尖,背着昏黄的光晕跟跳舞似的舒展手臂去够最右上那个角。 挺安静的美,然而美不过一瞬。 苏夏哎呀一声脚底不稳,连着桌子一同翻倒在地。她直接被摔懵了,隔了好久才意识到动,周围几个桌椅板凳受连锁东歪西倒,好一阵子声音才平息下来。 乔越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,见她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抱着胳膊不说话。 “有没有事?” 苏夏原本埋着头等一波痛,可这个声音让她惊诧抬头:“你在这?” 声音哑哑的。 乔越皱了皱眉,拉开她抱着左胳膊的手。右手从手肘到手腕处被磨破一片皮,混着尘土的血开始往外冒。 “嘶。” “先清洗下。”乔越站起来后才意识到:“你能不能站?” 脚有些疼不过不影响,苏夏想去捂胳膊却发现自己左手脏得跟刨了灰似的。 “能。” 好遗憾啊,摔的是腿就好了。 乔越帮她清洗了胳膊,苏夏皮肤又薄又白,洗干净后再看那一片擦伤,有些触目惊心。 不过只是皮外伤,“我给你上点药。” 到乔越的宿舍,苏夏忍不住有些面红心跳。他让她坐在唯一的凳子上,转身在医药箱前准备。苏夏好奇地探头想看看,却被对方转身撞了个正着。 “挺好奇的,嘿嘿。” 乔越捏着夹了棉花的镊子,上边一股子酒精味。但过来的时候又想了想,把棉花球丢了,改用棉签配不刺激的双氧水。 他拉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擦,从苏夏的角度,能近乎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认真工作的样子。 心律有些失衡,似乎有种并不想止于感谢的冲动在心底萌芽。 乔越忽然抬头:“好了。” 可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,整个人有些愣愣的。男人慢慢放下她的手退到一米外的礼貌距离。 苏夏的心开始沉甸甸往下落,继而听到:“张嘴。” 咦? 乔越晃了下手电筒:“看看你的喉咙。” 苏夏老实地:“啊——” “肿了。”男人又拧开一个小瓶子摸出白色小药片:“平时说话注意发声方式,尽量沉下去说,不要用嗓子。” 不用嗓子怎么说话? “你还在教孩子们音乐,”乔越有些无语:“发声方式。” 原来是这个意思,苏夏脑袋回转有些不好意思:“习惯说话用嗓子,沉下去总说不好,啊,啊,你听这样对不对?” 明显还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。 乔越说了句,然后问她:“我声音,和你哪里不同?” “低沉有磁性,挺、挺好听……” “……我说的发声方式。” “好像是,”苏夏的脸红了红:“从那出来的。” 她指着的是乔越的胸。 男人顿了顿,最终放弃自己难得热心的一次失败教学:“回去领悟。” 他帮苏夏把剩下的窗户都贴了,最后为了光线好一些避开座椅处开了几条口,屋子顿时感觉不再一样。 苏夏抱着胳膊全程看,看他的背影,看他抬手,看他在逆光处侧头,五官模糊线条却很清楚,看得她慢慢捂着心口。 好像…… 真的不一样了。 ---- 人生不止如初见(下) 差不多一个月,苏夏跟着刘老师挨着把所有孩子都做了家访。 越穷的地方反而对儿女倾注了越多的期望,孩子们很努力,可同时也背负老人太多的叮嘱。 而这里只有小学和初中,高中呢? 外出打工的父母如果有远见的,会把孩子转出去读。因为走到高中时,家里的老人差不多陆陆续续地孤单离开这个世界。 而有些却觉得读书不如出来挣钱,哪怕成绩再好也一意辍学,去广州,去上海的工地里日晒雨淋,运气好点一天也有200多块,运气不好包工头卷钱逃跑,一年到头颗粒无收。 小学17个,初中12个,一共29个学生,苏夏每一个都花了功夫去了解和记忆。 所以当上课发现“张尧”小朋友没来的时候,有些疑惑。 “谁知道张尧去哪了?” 张尧3年级,人很懂事也很刻苦。哪怕再忙也不会落下一节课。可他家是最穷的,也是离学校最远的,差不多二十几公里的山路。为了不迟到,无论寒暑他每早都是5点就出门,小小年纪坚持如斯。 “他奶奶最近不好,估计在家里帮做活。” “有可能放牛去了吧?” 大家哈哈笑。 苏夏一上午上得心不在焉。 下午的课全是刘老师的,她想了想,决定去张尧的家看看。 没有电话,只有靠走。好在山路来回就一条,她记得到他家在哪个分支,因为…… 那里有一大片土葬坟地。 老实说一个人去肯定会害怕,苏夏不断地给自己打气,我是老师我是老师,到了那片坟地后脚底生风一口气开跑。 跑过之后背脊骨都是凉的,可终于到了张尧家门口。 差不多走了2个小时。 门没关,里边能听见张尧的哭声,声嘶力竭。 苏夏忙进去:“小尧……” 可看见里边的场景却傻了眼。 一股子很浓的味道从床铺上散发,张尧坐在床上一脸无助,他看见苏夏就像看见了救星:“老师!我奶奶!” 苏夏心底差不多明白了几分,可又有些不相信。 张尧的奶奶脸色已经发黑,双眼紧闭,明显已经……死了。 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,可上上周来的时候她还很精神,坐在门口纳鞋底,还给苏夏和刘长青一人送了一副。 怎么忽然就没了? 她是第一次看见死人,可这会难过却胜过了害怕:“张尧你过来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