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修-《凤凰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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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所以她没有离开,将车开进花园外的隐蔽处。为了不错过细微动静,连心跳和呼吸都遏制在最低的频率。

    远处薄日的光雾被积云滤淡,残存一笔金红尚未消褪,头顶已然飘起青白的新月。

    朱诺有几个瞬间似乎静默地昏睡了过去,眼皮直往下沉,意识却清醒如初。

    毕剥一声,两侧路灯齐整引亮,她猛然一个战栗。

    兄弟会的别墅被一层隆黑笼罩,过分寂静以至诡谲。朱诺正疑虑自己是否多心,一辆红色法拉利驶离花园,低调地钻入夜色。

    她心头收紧,立即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保时捷内的人十分警惕,不时减缓速度观察周围的街景。朱诺关闭一切光源,黑色车身借助夜幕掩映,缄默地保持着数十米的距离。

    凤凰城的富人区呈椭圆形规划,五十余座独立的花园豪宅环绕分布,无一不处在地势较高的位置,将低洼地段特地开辟出的人工湖泊围聚中央。

    恶冬病春交替之际,湖面封结的冰层将融未化。

    保时捷急刹到一个倾斜的缓坡前。车门开合的声响腻耳,很快浸入黑夜。

    有人被推出后座,踉跄几步跌坐在地。那人的衣着面貌隐匿在街灯的死角,无从辨认。

    朱诺屏息侧耳,专注倾听。

    “走……往里走。”

    是乔治的嗓音,仿佛竭力忍耐着,声线被风撕扯,断断续续,“……你知道你必须这样做。”

    等待保时捷消失在街区尽头的半分钟里,那人脚下接连磕绊,艰难缓步走向冰面。

    死水上冻凝的冰层最叫人捉摸不透,有些地方坚硬强固有如爱斯基摩人垒砌的冰砖,另外的大部分区域则脆弱得会被一根羽毛的重量击碎。

    朱诺立刻冲上前,赶在那人踏足冰层的前一秒将她拖回岸坡。

    触手可及的皮肤如同失去了弹性的胶质,黏腻地往下耷坠。

    那人失去支撑一般,无力歪倒下来。散乱的长发被风吹拨,露出林赛的脸。

    那张脸惨白如纸,唯独嘴唇皲裂鲜红。

    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罩衫,一半衣角被她胡乱撕扯在手里,腰身敞露在外,被空气中浮荡的冰珠砸得发红。背脊弓蜷成弧形,雪白枯瘦的手臂上攀缠着紫黑血管,鼓胀暴突似乎即将冲破皮肤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,罗拉?”

    她气息虚弱,失焦的瞳仁紧缩成针孔,“是你么,罗拉?”

    “我听见你了,你在哪儿?”她神志迷濛,向无人的方向高高伸出手,血色从腕部开始逐渐减淡,到指尖已经成了死气沉沉的白。

    在朱诺抓住她之前,那只手颓然失去生命,倾落进充盈着水汽和冰屑的地面。

    鼻翼与唇缝内,最后一丝淤凉的吐息也霍然终止。

    腥热冲上咽喉,朱诺维固着躬身探手的姿态,连根指头也无法挪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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