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-《小繁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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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幸好她的卧室还被一心盼着她回来的芬姨收拾得完好如初,把她放在床上,他却看见她眼角有泪水流出来。他不知道她在睡梦中想到了什么,也许是清醒的她,再也不愿意回到这间卧室。

    他关掉灯,良久后,在黑暗里伸手悄然抹去她的眼泪。

    阮少棠是被噩梦惊醒的,梦里白色的纱幔依旧随风摇曳,长长的秋千垂挂在梧桐树下,重重烟雾里,明月照人来。那个人穿着老旧的素白长裙,腰肢细软,影影绰绰露出脸来,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依旧,如同沉静无波的深潭水,能够照出他的影子。

    可是这次她没有回头看他,也没有伸手抓住他,等他伸出手去,却只抓到了一手空,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婆娑的梧桐树影里。

    醒来的前一刻,他下意识伸手抚摸身畔,却依旧是一手空,睡梦之前还紧紧依偎在他怀里的人早已离去,只有孤寂而凄清的枕畔。

    阮少棠睁开眼睛,一骨碌坐起来,就看见她站在床边。他对上她沉静无波的漆黑眼眸:“你怎么不睡觉?头还痛不痛?”

    岑溪仿佛定在那里,一动不动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阮少棠知道她的酒已经醒了,他慢慢地看见了她手里的东西,冰冷的刀刃反衬着床头灯光,熠熠生辉,就像入睡之前她眼角的泪水。他又慢慢地对上她的眼睛,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,可是眼眸里分明什么都没有,只是一潭死水。

    阮少棠的眼眸从迷惘、怅然渐渐变成麻木、空洞,最终一片死寂。这个晚上之于他犹如一场不期然的酣甜迷梦,此刻大梦乍醒,宛如堕入时空之洞,被掏空了所有的感官意识,再无悲哀喜乐。

    有半晌,他们谁也没有动。最后是岑溪朝前走了两步,慢慢举起了刀。而他不躲不闪,仿佛入定一样,只是看着她,任凭那把尖刀直直对上自己的心脏。

    岑溪的动作很慢,犹如定格的慢镜头,握着刀一点一点朝他而去。在刀尖落下的前一秒,她却猛然折回,直朝自己刺去。

    阮少棠呼吸一窒,隔得那么近,他只来得及纵身扑过去,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死死抓住她握刀的手,劈手就去夺刀。

    岑溪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,握着刀就是不愿意松手,仿佛那把刀就是她的一切。女人一旦疯狂起来,仿佛浑身都是力气。而她死缠烂打起来,他从来无可奈何。两个人气喘吁吁进行着一场拔河赛,最终他下狠手用了蛮力,刀尖一转插入了自己的肩头reads;。

    在血流出来的那一刻,岑溪一个哆嗦,手一抖,刀子落到了地上,发出清脆的撞击声。她的眼泪也在这一刻落了下来:“阮少棠,我恨你,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?”

    阮少棠下床,捡起那把刀,紧紧握在手里,才淡淡说:“那你刚刚就该把刀对着我刺下来。”

    岑溪力气丧尽,呜咽跪在地上,只是重复说着那一句话:“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?”

    阮少棠看着她满脸的泪水,终于意识到了什么,怔怔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何叶和盛时赶到医院的时候,岑溪打了镇定剂,终于安静睡着了。何叶看到阮少棠,劈面一巴掌打过去,这一晚上的焦虑和担忧都在这一掌里化作了愤怒和恼恨,“我就知道是你!到了现在你还不放过她吗?”

    阮少棠冷冷看了她一眼,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转向了盛时:“盛先生,这是我们的家事,我想外人不方便在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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