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太子还在被刺杀的余韵中没有出来,看到儿子完好无损,放了点心,道:“你阿翁呢?” 歧阳王道:“在寝殿等着您呢。两位相公,请。京兆,请。” 他独将这几人拉去寝殿,落在百官眼里又是一番猜测。王云鹤抬脚前先下令:“百官暂勿离开。” 大冷的天,又不能把大臣们放在外面冻着,让他们先各回本衙。一些凑巧遇上冬至的刺史,也被安排到相应的值房,再次重申不许走动串连。 然后几个人到了寝殿。 祝缨在寝殿里就显得格格不入了,她努力将自己装成个木头架子。但是架不住王云鹤要点她:“你是怎么来的?” 歧阳王道:“鲁王作乱,是她发现了周游领兵犯禁,到东宫知会的我。” 刘松年道:“别管这些了,殿下,陛下驾崩了。” 太子正在弯腰对着床行礼,闻言像是谁在他腰上踹了一脚,他往前一个趔趄,跨了两步摇着胳膊把身体摇直了:“阿爹?!” “噤声!”刘松年说。 太子老实地捂住了嘴,眼泪哗哗往下掉,大家陪着默默地哭了一场。又过一阵,王云鹤道:“殿下,陛下走得匆忙,您要担起整个天下方不负陛下!还请暂时节哀,安排好朝政,咱们才好发丧。” 太子咬牙切齿:“鲁王!是不是他逼死了阿爹?我与他不共戴天!” 刘松年道:“事情很多,他只是其一,还是不怎么要紧的。” 太子红着眼晴问:“什么是要紧的?” “登基。”刘松年干脆地说。 太子退后一步,一记长揖:“我已乱了方寸,还请先生教我。” 刘松年请太子先到上面坐下,各人各有一个位子,祝缨硬着头皮被蓝兴推到郑熹的下手坐了。 开会。 三个丞相已经都有想法了,你一言我一语。刘松年道:“眼下当以安定为主,有什么事儿,您灵前即位之后再说。臣于政务并不精通,只说鲁王,这种案子,宜速不宜迟,不能拖太久,要快刀斩乱麻,一直拖着容易人心浮动。到您改元大赦,我对先帝的承诺就算完成了。” 说完,他看了榻上的皇帝一眼,就闭目养神不管了。 太子问道:“那……鲁王,谁来办?” 施鲲道:“那是后面的事,先说第一件。殿下登极,当然是要先正名。立后、立太子、追谥母家。有功之臣要有封赏,罪臣、逆贼当诛当罚。另,昭告天下,安抚庶民。京城不能乱。”这些没有太大的新意,就是新群登基之后的惯常操作。重点在赏罚的细节。 太子道:“好。京城的事务,京兆多多费心,事后必不会忘。” 郑熹道:“是。” 歧阳王听到“太子”的时候,心跳又加快了,一时竟没能发出声来。 王云鹤道:“余下便是前朝、后宫两件事了。后宫一切请暂照旧。除了先移驾,安置先帝后宫及东宫迁出之事,且待大敛之后再从容安排。”他安排蓝兴与太子身边的宦官两拨人来办理。 蓝兴也出来应声。太子道:“杜世恩要是伤得不重,就叫他来安排移宫的事。” 蓝兴道:“奴婢明天就寻他办交割。” 然后是前朝,王云鹤与施鲲等请示,歧阳王“既嫡且长”当为新太子,太子道:“这是自然。” 歧阳王忙起身跪下,道:“儿年幼无知,不堪大任。” 太子道:“我儿起来,你不堪,谁还堪?” 歧阳王起来又坐了回去,对丞相们多了一丝感念。 王云鹤道:“鲁王谋逆是您第一件大案,朝野瞩目,诚如松年所言,宜速不宜迟。当严惩首恶、宽待协从,使鲁逆孤立无援,速速平息,以免动荡。鲁王身份特殊,请以一宗室、一能臣协办此案。这是罚的,赏的也要有。凡参与平乱的,都要有升赏。” 如果是赵王,就是想让另外的某一兄弟坐镇,现在他不是赵王了、他迟疑了,想了一下可靠的宗室、朝臣,也陷入了与儿子同样的境地。 他本就不是当太子养大的,哪里来得及养能臣心腹?便是东宫里的僚属,与他也不是特别的亲。他更亲近旧赵王的属官,愿意让他们来办,但那些人与他一样,都没有做过治理天下的准备,缺乏这样的能力。 他说:“由我儿为主,另择一能人,你们看谁合适?” 几个人一齐看向祝缨,祝缨吓了一跳:“我鸿胪的。” 王云鹤对太子道:“平鲁王之乱祝缨有功,大理寺卿还空着,臣请由他暂代。”郑熹也说:“臣附议。他在大理寺十年,素来可靠。” 施鲲道:“臣附议。” 歧阳王道:“儿也附议。” 太子对祝缨印象不错,如果不能用潜邸旧人,那祝缨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,点头道:“可。” 刘松年道:“待大计议定,一并拟诏。” 说到升赏了,就顺便说一下其他有功之臣。阮大将军说了禁军,刘松年张眼看了祝缨一下,郑熹又提了温岳、金良等人。王、施是就在太子面前的,也提了几个当时表现可圈可点的人。这些人的建议都得到了允许。 然后是安抚诸王、公主,诸王每人添五百户的封户,公主晋级,每人添三百户。就算不领情,诸王如果现在闹起来,也显得是诸王的错了。自己的亲家兼好妹夫太子也没忘了,骆晟给加了光禄大夫,可以开府了。 歧阳王道:“因为鲁王谋逆,朝中恐还有不忠之臣,一并黜去,另择忠贞之士。”譬如鲁王的岳父家,如果只是鲁王谋逆,岳父家受的影响不会太大,但是鲁王妻舅参与了,这就是三族跟着倒霉,死不死的不好说,官肯定是没了的。正好安排自己人! 父子连心,他爹马上说:“原赵王傅就很好。” 爷儿俩先提赵王府的旧人,往比较清贵的位子上放一放,然后才轮到东宫旧属。 王云鹤提醒到:“缺员没那么多。” 太子指指儿子,又指指祝缨道:“鲁王的案子,你们快些办。各地刺史,也有他的附庸。在京的,先拿下几个。”再不问俗务的亲王,对这个还是有点了解的。 祝缨只得起身听了,这一夜,她果真没有能睡,净听着这些人说分赃了。她一个字也不说,让她办事,她得攒人,这个跟政事堂、吏部去掰扯就行了。 他们议了一夜。祝缨也记了一夜,丞相的子孙都有封赏,王云鹤的儿子被调入礼部做了侍郎,这个时候正是用礼仪的时候,礼部侍郎也是个优差。 禁军周游之流被拿下,他的直属上司也因而受到了处份。太子将自己的妻舅调到了禁军,顺手把太子妃、即将来的国丈一家也给了封赏。郑熹的家人同样也有,他又为诸如冷侯等人说项,冷云终于可以回京了。郑川因是东宫属官,由东宫官转为御史。 直到窗户透出白色来,这群人才商议完,一个个熬得眼圈发青,真有点守孝的样子了。 “那便如此吧。”太子说。 刘松年道:“哭!” “啊?” 刘松年对太子说:“陛下归天了!快哭!” 歧阳王先嚎了一嗓子:“阿翁!!!” 接着,所有人都跟着哭出了声来,宦官们哭得最惨。一旦皇帝死了,身边侍奉的人是死是活就不好讲了,他们是真心的在难过。 哭声惊动了内外,皇帝死掉的消息终于传了出来。 —————— 到天光大亮的时候,整个京城已经是哭声一片了。 百官、诸王、公主都没能回家,现成的开始哭丧。边哭边想接下来该怎么办,压根不知道这一夜已经有人把后事都安排完了。他们现在想已经是迟了。 丞相们早有准备,召了六部尚书等重臣来,比着仪轨开始准备后事。 诸王、公主哭到灵前,永平公主哭得昏死了过去。内侍将她扶到一边休息,只听诸王里有人哭:“阿爹,你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?!” 蓝兴上前哭着劝道:“是被鲁王谋逆气着了。” 歧阳王与太子看了他一眼,都觉得他为人尚可。 接着,施鲲站出来主持:“国不可一日无君!臣等请太子即皇帝位。” 太子又三让,以丞相为首的群臣又三劝,诸王参差不齐地跟着符合,太子于是灵前即位。以施鲲为山陵使,主持葬礼。然后是将太子妃册为皇后、歧阳王为太子,追谥自己的生母为先帝皇后。 接着,封赏“平乱有功”之臣,阮大将军加辅国大将军,又多荫一孙出仕。三个丞相都加开府,郑熹家的爵位也加封户五百,给郑熹的妻子加封郡夫人,祝缨也比较显眼地成了大理寺卿。温岳、金良都得以升做从五品。其他参与者亦各有封赏。 然后是诸王、公主,骆晟和皇后的娘家人也都有封赏,皇后的父亲被赐国公、母亲为国夫人。 再是因为新君登基,所以百官赐爵一级。 最后是举哀,当时一片哭声!哭声中,大家很自然地改了口,山呼万岁,认了这位新君向新君谢恩。 祝缨领了自己那一份孝服,跟着哭了几声,然后就被提溜到了御前。 新君旁边是刘松年等人,刘松年还在写诏书,昨夜商量好的分赃计划,还得陆续发出去呢。祝缨也不着急,她也有人要安排,第一波她抢不到,但是鲁王案捏在她的手里,抠出多少窟窿就看她的本事了。多抠几个合适的,把自己人塞进去就是了。 刘松年道:“你现在把案子办好就是对先帝的忠心!不在乎在这里多甩两滴泪!” “现在?” 新太子道:“对,现在!鲁王正押在偏殿里,拖得越长越麻烦。” 第(2/3)页